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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念悠远

年,在国人的眼里,是神圣的,是隆重的,更是辞旧迎新的开始。在年前我们都会把家里清扫一遍,也会清理好多多余的物品。但也有例外,比如,一件传世四十余年的斗篷,一双亲肤两代的手工棉鞋,这些,都是些半旧不新的物件,也并不昂贵,但它却承载着言语不至的情感。

这几天,朗朗的冬日宛如春天。马上春节将至,我便开始整理房间。那些陈旧不用的衣服都统统收集起来,放在楼梯间,自然会有人拿走。其实,虽说是旧物,还是不忍让他们放入垃圾桶。只希望能有人再使用才好,就刻意把旧衣服装在袋子里,放在楼梯间。等待着有人拿走。这样我内心觉得并没有丢弃它们,而是转借给更需要的人使用。虽说是自欺欺人,但毕竟有了婉转的意念。也算是一种内心的自我安慰吧。

例外的是,有两件物品,我迟迟不舍得丢弃。一件是婆婆转给我的老公孩提时期的斗篷,大红的印花的棉布里面,暖红耀目绸缎表面,夹层还有薄薄的棉花。做工精美,质地精良。虽说是破旧些许,但,那细密的针脚和挺括的款式,完整的传统技艺,都细腻传神的保留下来。然而,这物件带来的余念远不止技艺的精湛,更兼有数不完的情愫。比如婆婆对老公满满的爱意,比如老公对婆婆深沉的眷念,又比如那灵动鲜艳的色泽,在岁月的浸润里,逾多少风霜雨雪?藏多少人间温暖?寄多少胜意难言?一年年,一天天,四十多年过去了,那红、那棉、那暖的本质从未更改,而且愈加浓厚!我不知道这件斗篷最初美丽的模样,但它从遥远的山村(老公的出生地)一路辗转,历尽颠簸,在半旧还新的时候,出现在我的生命里。冥冥之中,这绵绵深致的幽念,在我们的小小的家庭里,生生不息的传承着。今天中午,我又特意将它清洗干净,在阳光下晾晒。我竟不自觉的用手去触摸那满载柔情的纹理,久久,久久,深邃处,像似感受到老公孩提时节的气息。暖暖的心里,不止是阳光所致。

还有一双是婆婆手工缝制的棉鞋,那是婆婆为老公亲自缝制的千层底的棉鞋。我家二宝从小便有公公婆婆照看,自然是全心全意的看待。二宝也习惯了跟随他们生活,穿戴自然是很接地气。有一天,她不小心玩耍把鞋子弄湿了,很是着急。婆婆便从箱子底下翻出了一双小棉鞋,就是当年老公穿过的千层底棉鞋。虽说样子不够时尚,但穿起来甚是舒服,就连小孩子也分的清楚。从那后,她整天要穿那双旧棉鞋。别的鞋子都不穿了。还自发说那是“奶奶牌”棉鞋。去年整个冬天,她都经常穿着。今年,那棉鞋已经小了,可女儿依然不让送人,也不认丢弃。就放在床头柜下面,天天看着。看到这些,我突然不知所措,也甚是欣慰。幼小的女儿也因此诞生了如此长情的心。而这些,看似微不足道的存在,却是金钱不能衡量的价值。

的确,这点点滴滴的小事都只是生活里的细枝末节,但,这细枝末节让人拥有满满的幸福感和存在感。又比如,前几天我去看望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,只是随意的带些寻常的礼盒。没有想到的是,在我返回时她回赠我她亲手制作的特产,还有她女儿送她的礼物。当时,我没有觉察到什么,只是感到受宠若惊。但是回到家里,我才明白长者的深意悠远,倒让我自己有了羞愧的感觉。原来,在国人传统的基因里,礼物,无关轻重,用情,最是难得。一朝相识,余念深幽。唯有动情,方能感动。我看着这些寻常的物件,思索着长者回馈的特产,何其自然?何其坦率?这率真之意,恰似初心所在。当珍视之!

惜物之人,长情未了,自然福禄绵绵。得此恩德,余念悠远。息息承之,思量回甘!余念,余年,在炎黄子孙的一脉传承里,是基因,是力量,是文明,也更是源源不断的乡愁缱绻......(翟永纪)

 

责任编辑:王杰